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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何以为家》:半记录式镜头下的残酷成长故事
法庭上,12岁的男孩赞恩起诉亲生父母,原因是他们生下了他。原来赞恩一家是没有合法身份的叙利亚难民,现在生活在黎巴嫩的贫民窟里,父母生了一屋子孩子却没有能力抚养并教育他们。
赞恩小小年纪就得靠做苦力谋生,不料父母为了不交房租将赞恩年仅11岁的妹妹萨哈卖给了房东的儿子阿萨德,赞恩护不住妹妹愤然出走。流落街头的他被同样没有合法身份的黑人拉希尔收留,在这里他享受到了短暂的温暖。但好景不长,拉希尔因为没有身份证明被关进监狱。走投无路的他想偷渡出国,回家找寻证件时却意外得知妹妹萨哈难产而死,于是他拿着刀出去,因捅伤妹夫阿萨德而被判5年监禁。入狱后母亲来探望他,告诉他又要当哥哥了,愤怒绝望的他向媒体诉说自己的情况并决定起诉自己的父母。
一、倒叙与插叙结合的方式讲述原生家庭的生与罪
影片采用倒叙与插叙结合的方式来讲故事。以赞恩法庭上状告亲生父母一案为叙事开端,制造冲突的同时也设置了悬念,接着画面转入回忆,回忆是赞恩和家人的日常,赞恩去药店骗取制毒的药物曲马多,妈妈带着他们将曲马多制成的毒品送进监狱,给监狱里赞恩的哥哥贩卖以赚取钱财,赞恩平时在超市做工,带着弟弟妹妹摆摊卖甜菜汁,搬运比自己还重的煤气罐……赞恩因不满父母将妹妹卖掉,想要留住妹妹却遭到母亲的毒打,他决定逃离这个没有人情味的家。
此时镜头从回忆回到法庭,暗示影片进入第二部分,即赞恩离家出走。出走途中遇到了善良的黑人清洁女工拉希尔,拉希尔收留了他,为表谢意他承担起照顾年仅1岁的约纳斯(拉希尔的儿子)的重任,在拉希尔这里,他享受到了母爱,感受到了被呵护的感觉,也体会到了家的温暖,这是影片中为数不多的温馨画面之一。
随后,镜头又回到了法庭,影片进入第三部分,即赞恩与约纳斯被迫流浪。拉希尔因为没有身份证明被关进监狱。赞恩见拉希尔迟迟未归,只好带着约纳斯去找办假证的阿斯普罗,询问他是否知道拉希尔的下落,询问无果后他带着约纳斯返回家中,在此期间,他偷过奶瓶,抢过滑板,用滑板拖着约纳斯去骗取过救济粮。为了维持生活,他带着约纳斯去贩卖曲马多饮料攒钱,也因此被打。最糟糕的是,回家后,他发现门被上了锁,他们的物品被丢在了地上,他卖饮料攒的钱也被锁在房里拿不出来,他想要砸门却惨遭驱赶。就这样,无家可归的赞恩带着约纳斯开始了颠沛流离的生活,面对现实,赞恩深感无力,只好将约纳斯卖给阿斯普罗,因为阿斯普罗承诺给约纳斯寻一户好人家。
阿斯普罗告诉赞恩,有了身份证明就能偷渡去瑞典开始新的生活,这是他唯一的希望了。于是他回到自己家中找证明,可是他们一家都是黑户,哪里有什么身份证明呢?父母见他回来,不是嘘寒问暖,而是殴打和谩骂,他忍了下来,但当他听到妹妹萨哈死讯时,他终于忍无可忍了,拿刀冲了出去,这为赞恩因伤人入狱的情节做了铺垫,使情节合理化,然而故事并没有结束,而是到了一个新的高潮。也就是影片的最后一部分,赞恩起诉父母。妹妹萨哈尸骨未寒,赞恩入狱后,来探监的妈妈告诉赞恩:我怀孕了,你要有个弟弟或妹妹了。愤怒绝望的赞恩在监狱中联系媒体请求起诉父母,原因是让他们不要再生孩子了。
影片中,赞恩母亲在法庭上为自己辩解时表示为了让自己的孩子活,宁愿犯下一千个罪行,这让观众觉得这位母亲和天底下千千万万的母亲一样,并没有什么不同。可是她又是那个亲手将女儿卖掉,在儿子入狱后还要继续生育的“罪人”。而赞恩可以说是原生家庭的受害者,从小就吃尽了生活的苦。但他也干过偷盗、制毒、诈骗、贩卖儿童的勾当。影片以赞恩一家为例子来展现黎巴嫩整个社会的实况,抛出了对“罪”的合理性反思,但更多的是体现对“生”的质疑。
影片中一共出现了三个展现社会大环境失序混乱的镜头。一是影片开头的航拍镜头。从1分10秒开始,就用航拍的镜头来交代故事发生的地点是杂乱无章的贫民窟,紧接着是俯拍镜头:破旧、肮脏而又混乱不堪的狭窄街道里有一群在奔跑的孩子,他们打架、抽烟、破坏建筑。紧接着导演一共用了13秒的镜头,来展现随着镜头的缓缓上移,观众的视野逐渐开阔,镜头所到之处是密密麻麻、如出一辙的楼房。虽然影片主要讲述的是这密集残破的楼房之下的赞恩一家的故事,但绝对不只是赞恩一家的故事,还有与赞恩一家有着相同际遇的人、如拉希尔母子、卖东西的女孩梅森……的故事。
三、影片真实得如同一部纪录片的原因分析
“真实得如同一部纪录片”是大多数人对这部影片最直观的印象。影片在沿用剧情片情节的基础上,不仅融入了主人公赞恩的亲身经历,还采用了纪录片记录、跟踪等拍摄技巧。导演透露,影片在六个月的拍摄期内,完全采取了顺拍,也就是从剧本第一页开始,按照故事发展状态循序渐进。所以影片整体而言更像一部故事结构完整的“纪录片”。
导演还透露,拍摄该影片之前,她花了3年的时间做了很多调查,去了黎巴嫩最破败的地方,最贫困的居住区、少年监狱以及拘留中心,和很多孩子,还有他们的父母聊过,也去了很多次法庭了解司法和法律对这些问题的态度。影片选址是贝鲁特的一个贫民窟里,在拍摄的过程中,取景的这片社区有很多女孩从小就被嫁出去或者卖掉,虽然拍摄的是虚构的故事,但隐藏在这些建筑之下的事实却是血淋淋的。
影片的真实还在于片中的人物全是非专业演员。他们身份有难民、警察、法官……他们是生活中的普通人,就连主演都是导演从路边“捡”来的孩子。饰演赞恩的那个男孩,真名和电影里一样,也叫赞恩,是真真实实的叙利亚难民,他从来没有上过学,拍摄本部影片时他都不知道怎么写自己的名字,虽然有自己的家,但他是在街头长大的,体验过街头的暴力和艰难,电影里的大部分情节都是,他的亲身经历,所以他都懂。
饰演拉希尔的那个女人,则同电影里的一样,因为黑户的身份而被关入监狱,所以影片中她入狱后那撕心裂肺的哭诉,不是在表演,而是真情的流露。至于饰演拉希尔儿子的孩子,也是个难民,与影片不同的是,她其实是个女孩,真名叫Treasure,影片开机时她才十个月大,导演没有教她演戏,也无法教会她怎么去演戏,只是让她在导演所创造出来的情境中做她自己。至于她所表现出来的,都是她那一秒最真实的反应。正如导演在采访时说的那样:他们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都源自于自己的故事,他们不是在演戏,而是在镜头面前演出真实的自己。